□张勇
小时候,我的读书动机很单纯,就是想摆脱原有的生活环境。然而,最初那个对学校极为恐惧的我,竟然走完了小学、中学、大学和硕士研究生的读书之路,最后还教书育人。读书成为我情有独钟的一种生活方式。 在我看来,读书是迈向希望的未来,一点儿一点儿地完成自我蜕变。读书成为我人生最长久的陪伴,这和自己的农村家庭出身背景形成了巨大的落差。回想起来,最初入学充满了戏剧性,当初父母手把手教会的那个“鸭娃二”,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仿佛带着嘲讽,让我紧张得心跳如鼓,恨不能找个地缝藏起来。 还好有奶奶撑腰,让我多多少少缓解了入学时的恐惧感。我的学校坐落在离家不远的村东头,正好位于两个村的中间地带。学校被一条环绕的沟渠拥抱入怀,至今我还记得放学后在沟渠里摸虾、捕鱼、捉青蛙的童年时光。上课时,我总忍不住偷偷地看奶奶,生怕她悄悄离开。奶奶是我初入学时全部的心理依赖与底气。我至今回想起来,那小手紧抓奶奶衣襟不肯松开的模样,仍清晰得像昨天发生的一样。 我读书的开端大约在1979年。奶奶褪色的粗布衣服是我躲藏的最佳场所,她粗糙的手掌始终牵着我,直到那些歪斜的拼音字母渐渐舒展成会唱歌的小鸟。一条始于怯懦的读书之路拉开帷幕。 读书是一次典型发言。记得有一次,我考试成绩优异,得到老师的认可,让我在全校表彰大会上作为学生代表分享学习的经验。 读书是一次生动的作文范文课。记得有一次,我的作文被语文老师当作范文让同学们学习。 多次高考的折戟沉沙,消磨多少学子的志气。备受煎熬的我,最终考上了仰慕已久的大学。校园里梧桐树下的林荫道,散发着树木欣欣向荣的气象;图书馆里的杂志图书,带着诱人的墨香,一种对未来的憧憬油然而生。当“学高为师,身正为范”的教诲还未真正理解时,我又战战兢兢地走上讲台,奶奶牵着手送我入学时的那一幕仿佛重现了。我进也不是、退也不是,唯有砥砺前行的信念支撑着。 读书也会重塑自我。2009年,我从兰州大学调剂到宁夏大学,考研的执念如未完成的十四行诗,在午夜叩击心扉。当调剂成功的消息从贺兰山麓飞来时,窗外的柳絮正落在一所乡镇的高中校园里——原来,坚持本身就是最恢宏的叙事。再回首,已是物是人非,对学历的追求已褪成泛黄的书签。 读书,已演化为永恒的初心。我追随沈从文的创作历程:他曾在生存边缘挣扎,在几乎活不下去时,郁达夫留下的5元钱成了他坚持的支点,让他在黑暗中窥见微光,照亮文学之路。 今夜,台灯在书脊上流淌成河,读书早已改变我的生活态度与人生轨迹。当电脑光标在待发的论文上闪烁时,我忽然想起那个紧攥奶奶衣角的孩子,他恐惧的眼神已化作漫天星斗,每个文字都在深蓝色的天幕上燃烧。这或许就是读书最动人的隐喻:我们的一生都在攀登由书籍垒砌的阶梯,每一步,都迈向希望的未来。 (作者供职于南阳医学高等专科学校) |